南方周末近期報道了各地小學教師“過剩”不得不轉崗的情況。近期各地小學教師轉崗的新聞此起彼伏,頻繁成為輿論關注的焦點。
為什么?沒有生源了。
因為復雜的原因,本世紀起每年的新生兒數量從2000多萬大幅下挫至1600萬上下,徘徊了十余年。2016年受二孩政策的刺激,新生兒達到1786萬,創下近20年的最高紀錄。但隨后大幅下挫,連跌7年,2023年新生兒僅有902萬人,幾乎腰斬。
生源大幅下跌,首先影響的是幼兒園。2023年、2024年全國幼兒園分別減少1.48萬所和2.11萬所,在園人數減少均超過500萬人。但因為幼兒園主要以私立為主,用人制度靈活,并沒有凸顯教師“過剩”的矛盾。2023年起,這波下跌潮全面傳導到了小學低年級,于是各地小學老師率先出現“過剩”。比如某小學6年級有43名學生,但一年級僅有2名學生,類似現象頻繁在各地出現。
如何根據人口變化合理配置教育資源,已經成為當下教育界的重大課題。《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(2024—2035年)》明確提出:因地制宜打通使用各學段教育資源,加強跨學段動態調整和余額調配。
“過剩”的小學老師到哪里去?
目前各地的主要做法無非三個,第一,就是轉段,轉崗。即把小學老師調整到初中,高中階段。因為當下中學階段適逢生源高峰期,老師緊缺。或者是把部分一線教師轉教輔工作崗位。第二,就是全面清退臨時聘用的教師與教輔人員,騰出用人空間。第三,跨行業轉崗。但和前者不同,不是在學校內轉崗,而是離開學校,轉移至當地政府其他行業部門與適合崗位。
當然,還有很多專家提出了小班化教學的應對策略。小班化教學的確是一種應對辦法,上海就曾在生源短期下降時采用過。但小班化首先就受制于資源的支持,沒有普遍意義。事實上,目前教育的支出已經成為地方政府最大的財政支出之一,在當前的經濟形勢下,各地財政已經捉襟見肘,地方政府對這一措施沒有積極性。因此,除了北京、上海等財政充裕的少數發達地區,其他多數地方沒有太大可行性。
關鍵是不能只看眼前小學教師這點問題,更大的麻煩還在后面。
目前還只是這波斷崖式下降的第一階段,更大的跌幅還沒有傳導過來。考慮到這波生源危機必然像潮水一樣傳導至初中、高中,以及大學,中小學教師“過剩”的現象必然也會快速波及整個教育階段,甚至越來越突出。到底會“過剩”多少?根據不同專家的不同預測方式,到2035年,中小學老師“過剩”人數將達上百萬甚至數百萬人不等。
不要忘記了,2035年后大學也難逃這一難題。
所以,這就不是一個小學“過剩”教師到哪里去的問題,而是伴隨新生兒的下降,生源的同步下降,全教育階段未來陸續都將面臨“過剩”教師到哪里去的問題。
隔壁的日韓等國也經歷了這一過程,他們也想了很多辦法,包括小班化,甚至增設課程內容,以增加教師崗位。但做加法容易做減法難,最后核心手段還是兩個。第一,控制現有老師的總體規模,在培訓的基礎上進行轉段,包括跨地區的轉移來解決“過剩”的問題;第二,就是苦熬,讓時間去解決,等候老師逐漸退休,實現自然減員。
對于跨段轉崗任教,很多家長質疑,擔心教育質量。其實現在大量年輕教師都是本科以上文憑,又有著長期的教學經驗,經過專門培訓還是可以勝任的。
更重要的是,我們有自己的體制優勢,在各地因地制宜的探索中,解決辦法可能會多一些,比如一些地方已經開始統籌跨行業轉崗,這是其他國家很難做到的。但無論采取哪種手段,我們現在都必須按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的要求未雨綢繆,根據生源變動對教師的總量進行控制了。事實上,伴隨生源的顯著下降,近年各地在中小學教師的引進上已經全面萎縮,個別縣市已經停止新教師的招聘與引進。
當然,中小學教師為核心的教育資源的配置調整,除了考慮絕對生源的下降,也必須考慮城鄉之間生源的單向流動的疊加:伴隨城鎮化的發展,農村學校生源快速流失,部分城市學校面臨學位不足的復雜局面。
所有這些預測,還只是基于目前的新生兒數據。在三孩政策以及疫情結束紅利的釋放下,2024年新生兒數量在連降7年后出現反彈,增長52萬達到954萬。但一些人口專家悲觀地預測,如果生育刺激措施不見效,未來新生兒數很難大幅反彈,甚至會進一步深度下跌,長期低于700萬。
也就是說,現在只是開始,也只是第一波。從這個角度,廣大老師不必觀望,積極走出舒適區,晚轉崗不如早轉崗,這是遲早的事情。
